关键打开电脑看见 QQ 上有点他,他删掉不回话。关键在电脑前搞电路设计,熟悉的网友不时跳上来跟他打招呼。关键简单地回话。 QQ对话栏里一只调皮的兔子伸着红舌头摇晃着脑袋,关键笑着点了它。对话框里面出现了一排 1。 关键打开耳麦:对方传来一个孩子稚嫩的声音,嘿,老关!关键嘿嘿笑:小关,有什么指示?孩子的声音:爸爸,我要是等不到你就给你留言,写一个 1 就是我想你,写一排 1 就是我想死你了。关键哈哈笑。孩子说,老关,冯小沛同学逼我上托儿所,不能跟你抒情了,再见!兔子的图标暗了下来。 儿子叫老爸的声音,使他想起来父亲离家的时候。 父母离婚的时候,关守家希望他跟自己到云南去。12岁的关键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父亲在外面叫他说,火车要开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关键不想走,他舍不得同学和伙伴更舍不的妈妈和姐姐妹妹。关键放声哭了。 石若玉从来没听到他这样哭过,她抱着石小余扑到门前使劲地敲门,关海黎也扑过来两人边哭边喊。三个人一个屋子里面两个屋子外面,三人的哭声不一样,但哭的内容完全一样。 关守家气恼地看着他们。关键哭够了,拎着东西走出来,他发现父亲和他的行李都不在了。他和关海黎扑到门口往外看,父亲背着行李的背影已经走远了。 关海黎从睡梦中惊醒了,她坐起来,瞪着眼睛迷迷登登看着窗外。她看见父亲朦胧的背影在前面走着, 15 岁的自己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跑着,她怎么追都追不上那个背影。 关海黎的眼睛里面一下子溢满了泪水。 石若玉睡不着,她开始翻箱倒柜,弄出来很大的声音。石小余听着动静出来看,她看到家像被抄了一样,吃了一惊。她帮母亲挪开压在最底层的箱子。 石若玉翻出来一本影集,影集的纸已经黄了,看得出是一本老影集。这本影集石若玉从来没给她看过。石小余觉得很新鲜,她靠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一页一页地翻着影集。 影集里面的关守家和石若玉非常年轻,他们抱着儿时的关海黎和关键幸福地冲着镜头微笑着。 石小余看出来蹊跷,影集里面所有的照片里都没有她。石小余问母亲,石若玉不做回答。石小余说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这个人叫关守家的人有一儿一女就够了,他压根就不喜欢我,我在他眼里是名符其实的多余,所以我才叫小余。他不抱我照过相,还不许我姓他的姓。石若玉脸一沉,她看着石小余问道:姓我的姓委屈你了?石小余说,妈,你还真别激我,急眼了,我谁的姓也不姓。 石若玉岔开话茬,她把影集合起来,叹了口气说:女人不能离婚,这一离就毁了一辈子。石小余故意气她说,即使你不离婚这一辈子也接近尾声了。石若玉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 石小余心烦意乱回到房间里面她睡不着,父亲回来的事对她没有多大影响,因为她心里面压根就没有这个人,她的全部烦恼都来自于理不清楚的爱情。 石小余坐起来给杨旭打电话,杨旭很平静地问她到家了?石小余简单地问他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马上把话题转到他们俩之间的问题上,她问杨旭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杨旭说,你做得不错,是我不好,我想改变一下自己,石小余问那就从我身上开刀?杨旭不说话,石小余哭,杨旭哄她。石小余骂他,把他骂火了。俩人在电话里面吵起来。 汤正远在厨房里面做早饭,关海黎醒了看见时间晚了,怪汤正远不及时叫她。关海黎急匆匆地梳洗打扮,汤正远把早饭端到桌子上。 关海黎说今天出窑她不能去晚了。汤正远唠唠叨叨,他唠叨得关海黎心烦,扑过去要咬他,汤正远连忙撩起来身上的线衣说,这是我过生日的时候你花钱买的,别给我咬坏了,还是直接咬肉吧。 广场上扭秧歌的人散了,老头们把锣鼓抬到小三轮车上,有说有笑地骑车走了。老太太们也三三两两地聊着天离开了。石若玉拎起放在树下面的兜子,准备到菜市场去买菜,她觉得身后有人看她,于是转过脸来,那个身姿挺拔的老头站在不远处直盯盯地看着她。石若玉觉得心一下子不跳了。她挣扎着迈步往前走,老头快步走过来拦在她的面前叫道:石若玉,你不认识我了?石若玉牙根一咬说,不认识。老头说,我是关守家。 石若玉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问,关守家,你找我有什么事?关守家说,我想看看关键和海黎。石若玉说,离婚二十几年,你从来没来看过他们,怎么现在想起看了呢?是不是老了?需要儿女养老送终了?我告诉你关守家,门也没有!关守家说,这话你说没用。石若玉说,他们也是这话,这么多年你对他们尽过责吗?关守家说,我给他们写的信和抚养费你都给我退回来了。石若玉说,对!孩子是我的,我不让我的孩子花你买良心的钱,我也不让他们身上有一点点你的秉性,有一点我就连根给抠了。孩子是我石若玉生的也是我石若玉养的,他们长大了,都上了大学,这里面没有你的一点点的功劳。 关守家说,你不承认我是他们的父亲也没用,法律承认。石若玉恶狠狠地说,那你就跟法律谈见孩子的事去吧。 石若玉转身走了,她知道关守家的眼睛一直盯在她的脊梁上,她挺直腰板走着,不让自己透出来一丝衰老的迹象。路到尽头拐弯了,石若玉拐出了关守家的视线,她腿一软,坐在了路边的台阶上,熟人跟她打招呼,她强打精神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