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城市或者大海。我觉得城市和大海有时候演奏一个主题:遗忘。比如在电影《红颜》里,那个孩子的母亲最终离开Dam街,说是要去深圳。这个时候,城市所扮演的就是遗忘,她可以在深圳开始与陌生人的往来,不管做何种职业,都是可以接受的。但她在小镇上,过去的过失构成一切的预设和前提,她甚至无法重新开始【就连自己的婚宴上,都有人要来调戏。】。城市的这种遗忘功能,接近隐藏。再比如在电影《海上钢琴师》里,在大海的参照下,城市的隐藏功能开始显露。更确切地说,城市依旧是陆地的艺术,它迷宫般的结构,使“我”遗忘从来的线路。或者可以说,记忆也是陆地艺术,因为在陆地上,彼此可以允诺标记【而大海是浮躁运动的】。比较而言,城市的遗忘结构是显/隐,大海则在这个结构之外。比如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就明确了这个“遗忘”【他们逃往大海】。在电影《XXY》里,亚力克斯如她母亲给客人说的,受孕在海滩的礁石处。而且他们从布宜诺斯艾利斯搬到海边居住,据亚力克斯的父亲说的,就是为了远离某种人。哪种人呢?如阿尔瓦罗的父亲那种人,如凡多的父亲和那几个侵犯亚力克斯的男孩那种人。比如在阿尔瓦罗的父亲这个角色上可以一笔带过的,但导演偏偏花费了功力。城市在阿尔瓦罗的父亲身上,表现为一种机械式科学化的知识结构,比如他不喜欢自己的儿子,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他对自己儿子身上的非男性气质,显得很厌烦。所以在劝儿子喝酒的事情上,亚力克斯反驳妻子的话说,这不是小事,让一个男孩喝酒并就意味着这个男孩有勇气,亚力克斯父亲的厌烦来源于对男性气质表征化的排斥,因为正是这个在折磨着自己的孩子,折磨着亚力克斯。在电影里,大海的遗忘被澄清,这种遗忘不是隐藏和躲避,而是显/隐结构之外的开始。【比如阿尔瓦罗父亲让儿子喝酒,还有他知道儿子喜欢女孩子,觉得是好消息,因为这是显/隐的信息。】2、我是女孩,也是男孩。这个句式在电影里表达了很多次。比如亚力克斯的父亲趁夜去拜访那个报纸上说的成功由女孩变成男孩的人,他对那个人说,我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省略号表达了一种犹豫的语气】在这个句式里,符号就是语气,体现在翻译的台词里,就是省略号,这个省略号不能省略。因为前后两个判断句的共存,够成一种相互排斥下的漂浮,就像在大海里的状态。那么,借助这个句式,亚力克斯的父亲其实在表达另一种意思,表达在他心中的挣扎。还有在松林里亚力克斯对阿尔瓦罗说,我是女孩,也是男孩。然后阿尔瓦罗说,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亚力克斯说,你告诉我什么可能什么不可能。亚力克斯的挣扎就在于,她被要求选择其中的一个来开始“自己”。但是,亚力克斯告诉父亲:如果没有选择呢?包括亚力克斯的父亲在电影里也经历一个对自己孩子的认识和对自己的认识。比如最初他给亚里克斯看一本书,其中一段话写道:“所有脊椎动物,包括人类,从进化论和胚胎学上讲,雌性是占优势的。”一直到他在车上跟阿尔瓦罗的父亲、那个医师说,自他第一眼看到亚力克斯,她就是完美的。所以他拒绝了拍摄请求,拒绝了医学院、医学伦理委员会、所谓公众,搬来海边。那么,是否有一种选择,它不需要在其自身之外的A、B或者C、D之间作选择,它只要求保持它自己。如亚力克斯对母亲说的,我厌烦了吃药,厌烦了手术,我想保持原样。在“我是女孩,也是男孩”的句式里,隐含了导演对某种医学体制的不合理性所给予的批评。就像亚力克斯的母亲说的,医院第一个要问的就是,它是个女孩还是男孩?3、儿子与父亲。影片似乎还从另外的角度来契合了身份主题,使得整个影片很充实。比如对阿尔瓦罗同性恋倾向的分析和刻写。在男性与女性的框架里,在此对性别主体进行了质疑。阿尔瓦罗问父亲,觉得自己是否有才华?父亲毫不犹豫说,没有。然后阿尔瓦罗略微哭泣着说,那么....是否会有那么一天..?会不会?父亲又毫不犹豫地连着说了两个:没有。没有。【西班牙语里是同一个否定词,所以父亲的否定更显得单调。】导演似乎暗示了对性别的社会生成,而不赞成过于单独地从身体和生理表征以及性别气质上来判断一个人的性别构成。也就是由这里,一般意义上的性别概念成了表征的同谋。之前被捆绑的性别,回到生成的渠道里,这并不是肆意混乱,更像是一种向内的生长,滋生主体。这个主体并不提前到来,甚至也不最终到来。因为,我们并不需要以任何形式的“到来”保护我们的“自我”。亚力克斯问父亲是否就那几个男孩侵犯自己的事情报警,父亲说如果报警,大家就都知道了,这个取决于亚力克斯的决定。然后亚力克斯说,让他们都知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