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开场是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去渡假游玩的路上,夫妻俩在车上玩猜歌名的游戏,一路欢声笑语,到达渡假屋后,两个身穿白色西装、文质彬彬、礼貌周到的年轻人以借鸡蛋之名来到他们家,先是鸡蛋无故被打破,电话被故意丢至水里,接着又以冷静阴森手法来刺激这对夫妇,最后,他们袭击了丈夫,绑架了这一家三口,开始了一场残忍的"趣味游戏".以上的故事情节会很容易让人以为这只是一部简单的血腥暴力片,闯入民宅,暴力劫持,果敢求生,最后肯定能逃出魔掌..就像很多人都会抱着惊悚片的想法去看哈内克的前一部作品<隐藏摄影机>那样的失望了。〈趣味游味〉打着好莱坞的旗号,却丝毫没有行业规矩可言,电影一路绝望到底,一家灭门惨死(包括小孩和狗),结局还是恶人逍遥法外,继续为祸人间。看完《趣味游戏》先问自己的第一感觉是什么,逃不过“残忍”,“绝望”,“恐惧”,或者“被吞噬”等词条。电影自凶手开始玩“趣味游戏”起,气氛就一直在求生的挣扎中喘息,儿子的逃生让人看到希望,却随着一声枪响,电影中死去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天真无邪的孩子,接着女主角以为可以逃生,却依然被原封不动的抓了回来,男的拼命烤干电话,以为可以报警,却不料手机不能防水生活不见奇迹,不久,男主人公就被刺杀,天蒙蒙亮,凶手带着女人坐在船上,女人挣扎着使着小刀,坐在电视前的我一边欣慰一边激动的加油,心里想着,导演总算舍得让观众渲泄压抑的情感了,可万没有想到的是,只下一个镜头,凶手轻轻一推,女人没有任何的挣扎和呼救便掉进了湖里,半点水花也没有溅起,被淹死了。上岸之后,两个凶手敲开又一户人家的大门,彬彬有礼的对女主人说:你好,我是湖对面的,请问可以问你借几个鸡蛋吗?如果你只是感到痛苦,感到揪心,感到悲哀,甚至恨不得自己可以冲进屏幕里把两个基佬杀得丝丝肉条,那么不用太难过,因为情感上的激动是会很快褪去的,换上一部金凯利或周星驰,包管你都忘了上一部电影是在说什么。如果你只有以上的感觉,那么抱歉,你真的没有看懂这部电影。《趣味游戏》并不是一幕简单至极又丧心病狂的杀戮事件,它还有许多深刻的意味和警示在里面。首先是对媒体的讽刺,迈克尔哈内克向来对电子媒体有着深仇大恨,在我看过的他的作品中,<班尼的录像带>和<隐藏摄影机>是最为显著的,小男孩沉迷于录像带,在摄影机之下用压缩空气枪(<老夫所依>里用的也是这样的枪,不知道柯恩兄弟是不是受到哈内克的启发),而在05年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作品<隐藏摄影机>里,偷拍的录像带毁灭了一大群人,在哈内克的这两部电影中,摄影机都是生活的敌人,是一种暗藏隐性暴力的破坏工具。《趣味游戏》也不例外,虽然没有显露的摄影机出现,但是电影却始终把锋利的嘲讽指向传媒的脸上,比如,两个年轻人的名字起初是叫Paul和Peter,之后就却奇怪的变成了Tom、Gerry和Bevis、Butthead,后两者是美国长篇剧集动画片里的人名,这种赤裸裸的嘲讽让美国人还真是坐不住屁股。还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场景,夫妻俩失去儿子,凶手暂时离开,女人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去寻求脱困,或是叫醒老公,而是关掉那台吵杂的电视机。因为电视不能感受到情形下的痛苦,依然只会毫无顾忌的欢快,这也在在影像的深层揭露了传媒的冰冷本性。〈趣味游戏〉里另外一个很主要的议题是调弄观众。这有点像比利时的那部〈人咬狗〉,将摄影,观众一股脑的都丢在圈内,共同犯罪。细心留意的话,在〈趣味游戏〉中,凶手屡次将目光偏离受害者,冷冷地转投至摄影机上,于是画面就变成了凶手对着“看电影的观众”说话。第一次,女人在屋外寻找被杀害的小狗,凶手在一旁不停的念着提示,却突然转过头对着摄影机眨了眼睛,好象在说:嘿,游戏开始了,你好好看着。第二次是在客厅里,凶手向受害者宣布游戏规则时,又突然转头问了观众一句:“你站在谁哪边?你认为他们会死吗?”简直令人不寒而悚。最后一次则是在折磨男主人公时,凶手又问了观众一次:你觉得这样差不多了吧?难道你不想看一个貌似合理的结局吗?”看到这里观众才能恍然大悟,原来导演还真是有种,他先是把“观众”当成参观者,接着是又变成参与者,到最后赤裸裸的把“观众”捉弄成为了犯罪动机的起源者。还记得两个年轻人在出去一段时间之后又把女主角给抓回来说的话吗?彼特说:差不多,现在应该有九十分钟了吧。原来他们和女人玩捉放曹的游戏,只是为了充实使这部电影达到标准的放映时间。电影最后,女主角被推下湖,保罗问彼特:“怎么这么快就杀人了?结束的时间还没有到呢。。”这指的正是电影结束的时间,亦步亦趋的说,这两个凶手自始至终都得不到正解的杀人动机,其实是来源于观众的需要,满足电视机前你我的观看要求,因为影像本身是虚拟的,你不观看,就谈不上暴力,打开电视,接受画面,就促使了这场暴力事件的诞生的。虽然动机是观众创造的,可说到底观众也又是受害者,傻呼呼的在沙发上看完电影,却像是被影像凶狠的强奸了一回,像个SB一样,整个过程中,闷着头皮沉浸到冷清荒凉的镜头里头,眼睁睁看着一条条性命的毙去,一场电影下来,整个人就像被标枪扎成的刺猬,痛不堪言。但是,也许又你忽略了一个细节,男主人死后,我们等待以久大快人心的场面突然出现,女主角一枪打死了彼特,惊慌失措的保罗不知怎么找到了一个遥控器,急忙倒带,硬邦邦的就把时间倒流回去,救回了彼特。哈内克的这一招的使用,真是让人赞绝。观众本以为这一枪可以解去前九十分钟的压抑感,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遥控器,又令电影回复到凄惨的原样。此时的心境,天堂地狱的分别,只在于这样一个小小的遥控器,但这遥控器指的不是保罗手里的那个人生遥控器,而是观众面前的那个DVD遥控器,天堂是停止键,地狱是播放键,你只要不按停止把电影看完,哈内克就成功完成了一场野心勃勃的警示。〈趣味游戏〉是哈内克翻拍自己十年前的作品〈大快人心〉而成,故事情节,场面设置几乎一模一样,恍如格斯范桑特翻拍老希的那部烂片〈惊魂记〉,翻拍别人是致敬,重拍自己却是强调,哈内克纹丝不动的全盘翻拍,一方面颠覆好莱坞传统的规条,在电影中杀狗屠幼,最后还能恶行天下。另一方面又无视主流人士的欣赏习惯,把观众视为玩物(还好这个版本是专门拍给美国人看的,我心里略为安慰)。表面上傲慢无礼,自高自大,其实骨子里依然充满了震撼人心的力量,哈内克借着〈趣味游戏〉重新强调对现实生活中不会泯灭的的暴力进行了揭示和控诉,传媒暴力,科技暴力,无常的暴力,贪婪的暴力,还有未知的暴力等等,混乱,绝望,恐惧,迷茫,麻木,这些可都是暴力的衍生品,回首十年,科技越来越强大,生活越来越来享受,战争越演越烈,暴乱变本加厉,幸福越来越难以取得,试问我们改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