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电影:《在人生的另一边》推荐理由:画面上克制的美;内涵上广袤的爱。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看电影,我从来不去注意导演演员的名字,这让我能更好地融入剧情。尤其是非汉语非英语国家的电影,在这一点上尤其得到我的欣赏。《在人生的另一边》,撇开这部电影得的奖不谈,如果你有幸看过几本土耳其、以色列、波兰等国家的文学作品的话,不难发现,小说作家与电影导演关心的事情是一样,在巴别之乱中,如何为人民找出一条面向未来的路。(巴别之乱:《圣经·旧约·创世纪》中记载,人类联合起来希望建造能通向天堂的高塔。上帝害怕人类超越神,因此变乱了人类的语言,使建塔计划失败。)电影分成三段,前两段几乎是在不同地点同时发生的两件事。第一段是内亚特的鳏夫父亲难以忍受晚年的孤独找了老年妓女耶特,要求对方只为自己一个人服务,就在当晚,父亲难掩高兴之情喝多了酒导致心脏病(或者是高血压?)突发住了院。内亚特在这期间渐渐了解到耶特的丈夫是在伊斯坦布尔的某次暴力冲突中丧生,她辗转到汉堡做妓女是为了供自己的女儿念书。父亲病愈出院后,时时怀疑自己的儿子与耶特有染,一句“我付了钱你就是我的”令耶特气愤难当预备离开,父亲失手杀死耶特进了监狱。内亚特回到伊斯坦布尔,希望找到耶特的女儿资助其继续上学,未果,于是买下当地一家德语书店。第二段跳至耶特女儿艾塔,艾塔参加了当地的青年激进社会主义组织,在一次和平示威游行中,该组织企图制造暴力骚乱,冲突发生时,艾塔捡走了同伴的枪,被警察围追。此后,艾塔流亡到德国汉堡,企图寻找母亲耶特,无奈耶特一直骗艾塔自己在鞋店上班,自然是找不到的。之后艾塔在德国的一所大学遇到了德国女孩夏洛特,夏洛特让艾塔住自己家,并爱上了艾塔,希望帮艾塔申请德国的政治庇护,最终失败。艾塔被遣送回国,关进了当地的一所女子监狱等待宣判。第三段夏洛特辞别母亲前往伊斯坦布尔为营救艾塔而努力,之间辗转租住了内亚特的公寓。在探望艾塔时,艾塔要求夏洛特帮自己取回藏在某楼顶上的那把枪,夏洛特照办,却在回家时,被路边的小孩抢走了包。夏洛特追到小孩,小孩摸着枪同伴“是什么?”,不知觉间开了枪,夏洛特死亡。夏母四年女儿,也来到伊斯坦布尔,并住到了内亚特家。同时,夏母还表示自己将继续帮助艾塔,完成女儿的遗愿。片子的结尾是,艾塔为自己过往的激进政治行为表示了忏悔,跟夏母住到了一起,而内亚特的父亲被遣返回国,到了小时候住的乡下钓鱼出海度过余生,内亚特也终于明白爱的重要,前往乡下寻找父亲。无论是每一段故事单独来看,或是将其组合到一起,都是在平常不过的故事。那有些人或许会说,照你的意思,《在人生的另一边》完全不够格得嘎纳的最佳编剧奖了?恰恰相反,我下面要说的,就是电影寻常故事的不寻常之处。事实上,几乎所有的好电影,甚至于所有的好小说,成功都在与此。与音乐或者绘画往往是第一感官决定观赏者的喜好不同,与诗歌往往越难懂越被人推崇不同,电影、小说的优秀判定标准相对统一,一是对事实的足够尊重,即使是幻想类小说也必须以此为基础,如果不信,你可以随便想象一个东西,你会发现它仍是由你生活中的寻常人、物构成的意象;二是对事实的诗意的深入,这是一部小说思想价值的判定标准,因为,事实上,这个世界能够发生的故事是有限的,尽管历史进步了好多个世纪,新生的不是仍然是有限的,爱,冲突,理解,不理解,宽容,仇恨……很少的词就概括性地将所有故事打包进去,我们为什么不这么做?我们为什么认为同样是描写小市民生活,《红楼梦》就比《金瓶梅》好上一万倍?仅仅因为《金瓶梅》里赤裸裸的性描写上不了台面吗?原因就在于对一个事实的深入程度,也可以说是作者(导演)看问题的角度。一个作品的高度取决于创作作品的人视线所及的高度。《在人生的另一边》的高度在哪里呢?是在于它将德国与以色列之间(不同文化之间)的疏离、不理解表达出来了——例如艾塔在夏洛特家与夏洛特的母亲在厨房时的一次冲突?还是在于它将人性的每一方面都丝丝入扣的表达出来呢——比如那个出场仅二十分钟的老年妓女耶特?我认为这两者都不是。导演将高度安排在电影的最后,即内亚特与夏洛特母亲之间的谈话:内亚特:“真主考验亚罕(神啊!原谅我字幕米看全吧)的忠诚,要他把自己的儿子当作祭品献出来。亚罕照做了,真主被亚罕的虔诚感动,赐给他一只羊,用羊代替自己的儿子做了祭品。”夏母:“圣经里也有同样的故事。”内亚特:“小时候我很害怕这个故事,我妈妈死去得很早,我问爸爸,如果真主要求他这么做,他会不会也把我献出去?”夏母:“你爸爸怎么说。”内亚特:“我爸爸说,即使是背叛真主,他也绝不会让我受到伤害。”这段对话有两个POINT,一是“圣经里也有同样的故事”,二是“即使是背叛真主,他也绝不会让我受到伤害”。我先来说后一个,乍看上去,令人感动的是亲情的可贵,当然,这一点是不可置疑的,但在亲情这一基础上,导演之所以将这段话安排到最后,并让内压特寻找父亲,同时还让艾塔为以往的过激行为忏悔,就是电影真正想要表达的主题:爱是解决争端唯一方法。与小说《爱与黑暗的故事》《证之于:爱》等等相同(《证之于:爱》讲述的是犹太大屠杀后集中营的第二代的生活,与土耳其问题有相同之处),对于这些历史苦难深重的人民来说,重要的不是哪一个政治力量能够获胜,重要的是自己的生活能够有必要的保证,而不是像夏洛特那样,随随便便就在路边被杀了。(导演在那时安排的小男孩也有其深意,不要忘记第一段内亚特前往警察局找艾塔的资料时那个警探对他说的,“在这里,到处都是没办法上学的小孩,他们愚昧无知,只能与暴力为伍”,这是另一个主题,在这里不再赘述。)再看第一点,有什么意思?这就涉及到土耳其境内的政治冲突,撇去这个不谈,圣经与可兰经,分别是不同宗教的最高典籍,却拥有相同的寓言,这就抨击了那些种族主义者、民族主义者。人类有相同的起源,不过是因为巴别之乱,语言产生变化而已。既然有相同起源,又有什么不可以谈的呢?非要动用暴力呢?暴力是对人性的违背。人性的划分,在我看来,是由自然性与道德性共同构成的。当今世界影响局势的因素在于经济,这无可厚非,但如果考虑经济是有每一个单独的个体构成的,就不难发现,经济是宗教与政治之争的一个结果——宗教与政治的不同就在于,宗教家与政治家在人的道德性上往往自说自话,认为己方代表的才足够被称为真正的道德,而经济这一结果之所以有时候会反过来制约宗教与政治,就是因为人的道德性并不是与自然性相互隔离的,往往道德性的讨论会延伸到自然性的领域,而在这一领域,无论宗教家还是政治家都是无法否认的——每个人都有吃饭睡觉的需要,每个人都有“交配”的需要——崇尚“禁欲主义”的佛教在这一点上例外。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人不得不承认,物质上的巴别塔的确是被上帝阻止了,或者毋宁说,是人性的道德性将物质上的巴别塔阻止了。但人性的自然性仍然存在,无论有神论者还是无神论者,就以我自己为例,我是一个有神论者,我认为“爱”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值得玩味的问题:上帝(或者菩萨或者真主吧)将世界创造出来,但古希腊时代已经消逝了,如今人神毕竟有别,因此上帝将世界的真相安放在我们周围,却并不让我们发现他,就如同上帝毁灭掉巴别塔一样,而人终究是渴望与神接近的,因此才会有“爱”这一说,因为爱不是人造的,是神造的,且不论它的繁衍性共同性,单是“爱”本身,它是这世界我们最容易获得的非人造的东西呀!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此生唯一能做的,就是原谅神的强大,通过原谅去发现爱,并通过爱,祈求神将自己的目光点亮,以看清世界的光芒。有人说,这部电影在处理人物时改变过于突兀,在我看来,这是不存在的。人生的每个念头的转变都是突兀的,并不只在电影中。当然,如果有人非要议论现实生活中是否可能发生如此巧合之事,那就请去和电影编剧讨论吧。有人说,电影是电影,生活是生活,在我看来,这仍然是我难以接受的。事实上,对于我没去过的国家,我的理解往往直观的来自电影和小说,而不是LP或国家地理频道,不光因为,更因为那时电影导演和小说家扎根于当地酝酿出带有当地的人性化产品。也正因为如此,在我眼中,《在人生的另一边》即使不够九十分,也能够打八十分了。古代中国有一个夸奖人的词叫做“悲天悯人”,我认为这部电影基本上做到了这一点。还有人说,这个电影的结局过于“和谐”。倒不是我为共产党唱凯歌,“和谐”这个词不好吗?或许你像那个对着忏悔的艾塔吐口水的女人一样,认为背叛自己的年轻是不可饶恕的。好吧,我们都年轻,就如塞林格所说,年轻时为时短暂的错误,我们都热爱年轻。但请宽容的看待成熟者吧,年轻可以推动世界,但正是这些成熟者在维持世界的稳定啊。此外,导演在这部片中镜头的克制即使达不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也足以让观者动容。与标榜实验派的青年导演不同,那种平稳、不温不火、足够冷静的镜头给我的震撼与杨德昌的一一有得一拼,这正是属于一个30岁男人的成熟姿态。而一开始那个夏日午后深沉漂亮的长镜头,以及内亚特驱车游荡在伊斯坦布尔乡间时从镜头两遍飞速掠过的精致景色点缀其间,又使得整场电影看下来,不至于一直流于平淡。最后,我之所以热爱这一部电影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它让我找到了一个看完《我是红》的理由,而此前,我还一直认为那过于大部头,文字又有些拗口而觉得十分鸡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