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思想家埃德蒙·柏克说过:“有一种东西,并且只有这种东西恒久不变,它先于这个世界而存在,而且也将存在于这个世界自身的组织结构之中:它就是正义。”但面对在正义面前蛰伏着的邪恶,柏克警示道:“只要善良的人们袖手旁观,邪恶就会高奏凯歌。”这便是描述希特勒崛起的影片《Hitler:TheRiseofEvil》片首出现的“恶人得胜的唯一条件,就是好人袖手旁观”的由来。1933年1月30日,当“那个年方43、留着查理·卓别林式的胡子的人,那个年轻时候在维也纳做过一事无成的流浪汉、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当过无名小卒的人,那个在战后最初那些黯淡的日子里在慕尼黑无人闻问的倒霉蛋,那个啤酒馆政变中有点滑稽的领袖,那个根本不是德国人而是奥地利人的煽动家”的希特勒宣誓就任德国总理之后,他“站在总理府一扇打开的窗户前,乐极忘形,手舞足蹈,不断地举起手臂致纳粹党的敬礼,他时而微笑,时而大笑,高兴得眼睛里又充满了泪水。”这是一次邪恶的成功,更是一场正义的惨败。在纳粹冲锋队员高举的火炬下,在长筒皮靴有力的节奏里,在震天的军乐和歌声中,不仅路边普通的德国民众在欢呼,甚至德国的民族英雄兴登堡元帅也很兴奋。在那个时刻,几乎所有的德国人都对复兴充满了期待,因为站在权力顶峰的是一个尼采预言的“超人”,但他不是天使,而是“有着恶魔般的性格、花岗石般的意志、不可思议的本能、无情的冷酷、杰出的智力、驰骋的奇想以及惊人的判断人和局势的本领。只有到最后由于权力和胜利冲昏了头脑,他才做出了不自量力的事情”的撒旦的化身。六十年来,不断有人试图揭开希特勒当年成功的谜底。为何一个诞生了莱布尼兹、康德、赫得、洪堡、莱辛、歌德、席勒、巴赫和贝多芬的伟大国家会选择了一个恶魔作为首领?而这个恶魔又是如何一步步登上权力巅峰的?在后人看来这是多么匪夷所思啊!2003年,美国CBS出资拍摄了“电视电影”《Hitler:TheRiseofEvil》,试图通过摄影机重现德国历史上那段黑暗的时光,并从中寻得答案。影片播映后,立即荣获了当年艾美奖七项提名,并最终夺得了2003年度最佳艺术指导及最佳音效剪辑两项殊荣。但遗憾的是,这终究是一部美国式影片,虽然影片力图还原历史真实,但因对历史的认识和人物的理解上存在偏差,整部影片的德国味很淡,反而从头至尾醒目地贴着明显的美国标签。希特勒生于茵河畔的勃劳瑙小镇,其父是希特勒母亲的堂舅,这是历史事实,但不知何故,影片中却将他父母的关系改成了叔叔和侄女。若说这是语言翻译的笔误,那么希特勒的父亲死于清晨散步时的肺出血一事却被拍成了他在儿子和妻子面前猝死家中,这便绝对是对历史的一种歪曲。若说影片这样安排是编导有意为之,那么这样做究竟意欲何为呢?即便编导试图套用弗洛伊德学说,试图从希特勒的童年经历中寻找他成年后扭曲人格的成因,那也应该给予历史应有的尊重,应从真实中找,而不是篡改和编造。据载,当兴登堡看到纳粹党庆祝游行时,他是愉快的,但影片中竟生硬将这样一个重要的历史篡改为,这个昏聩老人为德国的未来忧心忡忡并对纳粹强大力量的张显感到震惊。杜撰之术娱乐尚可,作为揭示历史题材的严肃影片,以上两处情节断不足取,这正是美国电影随意化的表现啊!作为希特勒“一生最悲哀的时期”的4年维也纳生活,《Hitler:TheRiseofEvil》只是匆匆带过,而这恰恰才是揭示希特勒世界观形成的最有挖掘价值之处。希特勒曾在《我的奋斗》中说他从他在维也纳穷人中间的生活中,学到了日后需要知道的一切。“维也纳过去是,而且现在仍旧是我一生中条件最艰苦的学校,虽然也是最彻底的学校。我刚踏进这个城市时还是一个孩子,离开时却已成人,性格也变得沉静严肃了。”“在这个时期中,我形成了一种世界观,一种人生哲学,日后成了我一切行动的巩固基础。除了我当时打下的基础之外,我后来很少需要学习什么东西,也不需要改变什么东西。”正是维也纳的流浪经历使他能够忍受一次大战时前线的肮脏,以及虱子、泥泞和恶臭并从不抱怨,这是他政治生涯成功的一个独特品质。也正是在维也纳,希特勒成为了一名坚定的反犹主义者,这给日后的欧洲乃至全世界的犹太人都带来了无尽的灾难。还是在维也纳,希特勒开始由崇尚艺术转而热衷政治,他仔细研究社会民主党成功的经验并总结出建立一个群众运动、掌握在群众中进行宣传的艺术以及利用他所说的“精神上和肉体上恐怖”的价值,以及掌握政权必须取得教会、军队、内阁或者国家元首等强力部门的支持等重要认识。仍旧是在维也纳,从前那个人前羞涩的希特勒发现了说话的神奇力量并开始尝试在公众场合演讲,经年的磨练后,终于成就了日后那震惊世界的最富煽动性的口才与演讲。可惜,《Hitler:TheRiseofEvil》对如此富矿却不懈一锹,这绝对是影片编导的重大失误。至于极具戏剧化的“啤酒馆政变”等历史事件,影片也没有给予足够篇幅浓墨重彩。跟希特勒登顶的政治主张和手段相比,影片编导似乎对希特勒的人格更感兴趣,所以在片中安排了大量的希特勒情感生活情节:希特勒与吉莉的舅甥恋,对汉夫施丹格尔夫人的追求,以及与爱娃的邂逅等等。可惜导演简单将希特勒脸谱化,致使所有这些场景都明白无误地向观众灌输一个观点,即希特勒拥有变态的人格,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变态狂、一个颤抖症患者和一个鼠目寸光的小人。这样简单化的表演在演员阿尔波特身上得到了极好的贯彻,但越是这样,影片越偏离了历史影片的方向。对于这样一部影片,真不知道是应该将其归类于何处:历史影片么,片中有太多的情节与历史不符;商业影片么,影片主题又过于沉重,看来还是影片中文推介时冠以的“电视电影”比较折中,但,什么是“电视电影”呢?这个概念到底如何诠释?可惜啊,如此好的素材,却被几个蹩脚的编导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