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2010年的Sherlock和Inception,我猜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在2007年,还存在着一部叫做Stuart:ALifeBackwards的电影(万恶的美国人,我现在一看到Stuart这名字,就会条件反射到“精灵鼠小弟”)。我昨天晚上看了这部英国小众电影,居然差点把自己看哭了,这太诡异了,因为我的感点一直都是高到公众很难想象的地步,越是有人恶意企图攻克它,比如春晚的小品、冯小刚的电影、星光大道的选手感言、朱军的艺术人生等,我的感点就越会显示出百毒不侵的麻木,于是我扪心自问,这精灵鼠小弟的倒带人生到底把我怎么了?TomHardy大家都知道,略有发福的中年男,看过《盗梦空间》的人一般习惯称呼他为“E老师”。记性好的观众可能还能回忆起E老师的出场造型:花衬衣、红袜子和抹了发胶的大背头,被称之为“严肃的接客”。所以即使在《盗梦空间》里,明明是E老师最初制定出了整个盗梦计划,并且他还是惟一没有出现过失误的员工,可大多数人还是对E老师留下了种种不太靠谱的印象,比如说,群众反应,E老师太像个流氓了。唉,谁让第一印象是如此的重要,而花衬衣红袜子什么的,又实在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另一主演BenedictCumberbatch我就不多说了,他是个好演员,而且豆瓣还有个“豆列”叫“脸太长和名字太长也都不是他的错”。再说回《倒带人生》,TomHardy演的Stuart是个集无业游民、酒鬼、瘾君子、抢劫犯、肌无力患者、躁狂型人格等销魂身份于一身的极品人物。Benedict演的Alexander是在流浪汉收容机构做兼职的业余作者,他想给Stuart写本传记,于是这两人就在一起厮混了几个月,一起主办过游行、参加过旅行、出席过庭审,还挤在一起看过电视、聊过天、拉过手、喝过酒、做过饭,当然更多的是谈话,或者说,是循序渐进的心灵交流,Stuart一步一步把自己的人生倒带回去,Alexander负责帮他整理,是什么改变了Stuart的一生,把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的可能性彻底谋杀掉。这要是个美国片,很有可能会拍得跌宕浮夸,Stuart也许会变成个极有魅力的恶棍,而其它各种人物总是会不自觉影射出对他的各种颓废崇拜,并以某种很“美国腔”的强烈道德感来贯穿始末,但《倒带人生》完全不是这种电影,他没有任何的传奇色彩,而作为一部欧洲片,它也没有晃到死的长镜头或者闷到死的叙事方法,我觉得这个电影更像是个洋葱,一层层把皮剥开,没有哪一层是集中发力的,但积累起来,就突然戳中了我的泪点。Stuart是这样一个人,他讲话含糊不清,夹带怪异英音,走路姿势一直保持着“僵尸状”,并且大约爆出了约2752个fucking,但是从他出现的第一秒钟到最后一秒钟,我始终没有讨厌他。Stuart也是个洋葱,一开始是愤怒嬉皮的紫色,然后他好像也没有刻意在哪里华丽转身,他只是若有若无地把自己颜色略略浅淡的一层也剥了出来,而一生中经历了多少伤痛,他也不愿意像面对心理医生那样,一边盘算着这家伙可是按小时收费的,一边以溃堤的姿势讲出不堪回首的真相。对于他自己,他始终是羞愧的,他的故事其实挺残酷,但他却一直没有刻意得去展示哀伤。这个从9岁开始就被自己的亲哥、亲哥的同学、“儿童之家”的老师轮番性虐待的小正太,他似乎有着比任何人更充分的理由去夸张地渲染人生遭遇,但电影里的Stuart没有,他迷迷糊糊的,抢便利店时的手法像是荒诞喜剧,他讲话东一句西一句,做饭的手法乱七八糟又极其认真,他有时候更像一个儿童,心里的愧疚大于愤怒。Stuart说,也有一些和他拥有相同经历的人,但有些人能够看得开,迎接令人惊喜的新生活,他也想知道,自己怎么就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说这番话时,Stuart正给自己打着一个别别扭扭的领带,他还是慢慢在讲话:“我只是希望,哪怕只有一次,能逃离这种疯狂。”能看的出来,Alexander此时快要哭了,但Stuart却完全没有因为话题的沉重而严肃起来,这TM原来是个活泼的电影。后来,Stuart死了,也不知道是自杀还是交通事故。其实他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愿意听他讲故事,并且对他又足够尊重和友好的人,但他还是对社会体制感到绝望吗?还是因为认识了Alexander,他人生一直缺失的那部分情商拼图终于得以完整,但他已经丧失了变成正常人、迎接新生活的能力?这是惧怕温暖的表现吗?如果Alexander不出现,他依然会在自我厌恶和不舒服的感觉中慢慢消耗时间,也许会以一种更悲惨的方式死掉,或者反而会在他原有的惯性中活得更久?我觉得这也是一种可能。所以说,不要进行心灵交流,这真的是会死人的。电影快结束时,Alexander溜进一家书店,偷偷把一本自己写的Stuart的传记摆进橱窗,就挤在左右两边各一排的超级畅销书《达芬奇密码》中间,旁白是Alexander的自言自语:“我想Stuart会喜欢”,白马脸王子的表情甚至还可爱了一下。这真的是个活泼的电影,但就在那一时刻,我差点掉泪了。